1998年总决赛第六场将完美推向极致
时间:1998年6月14日地点:盐湖城德尔塔中心比分:公牛87:86爵士
穿过网心的那一刻,他踮着脚,右臂伸得直直的,手指朝向篮筐的方向。
1998年6月14日至今,你能看到的所有关于NBA历史经典的排名,都将这一时刻、这一进球、这场比赛,列在榜单之首,原因在于:第一,他是迈克尔·乔丹,最经典的时刻理应属于最伟大的那个人;第二,在他的篮球生涯已堪称完美的情况下,这一时刻、这一进球、这场比赛,将其完美推到了极致。
毫无疑问,1998年总决赛第六场,就是乔丹篮球生涯中最伟大的一场比赛。尽管当时乔丹已经35岁,体能和爆发力均已不在巅峰,但此役过程之激烈、结局之美妙、历史意义之重大,都保证了它的地位当之无愧。
就像所有英雄主义电影拍的那样,乔丹投出“最后一投”之前,他和他的芝加哥公牛队正陷入危险境地。对他们来说,第六场就相当于第七场,只可胜,不可败。虽然这场比赛之前,公牛仍保持着3比2的总比分优势,但最后两战都将在对手犹他爵士的地盘上进行,假如第六场赢不下来,第七场的难度只怕更大。
而这场非赢不可的比赛刚开打不久,乔丹最重要的帮手皮蓬就腰伤发作,不但只出战26分钟,而且连弯腰捡球都困难。
在这样的逆境中,乔丹没有半点“放弃这一战,死拼下一场”的侥幸心理。“我从未怀疑过自己,”他说,“我知道我们有机会赢下这一战。”
终场前41.9秒,斯托克顿为爵士队投进一个关键三分,几乎置公牛队于死地,当时爵士以86比83领先,第七场看来在所难免。可乔丹并不这样想,暂停过后,他只用5秒钟就上篮拿下两分,把差距缩小到一球之内。
是什么给了乔丹如此坚定的信心?防守。“我们整个系列赛都防得很好,”乔丹说,“如果不是防守,我们根本打不到这儿来。”这轮总决赛,公牛把爵士防得场均仅得80.2分,创下六场总决赛失分最少纪录。而最精彩、最关键、最致命的一次防守,来自乔丹本人。
是终场前21秒左右,乔丹从对方核心球员卡尔·马龙手中把球断下,赢得了扭转乾坤的宝贵时间——若没有那一断,爵士队可能会将优势扩大到3分或4分;就算爵士队进攻不成,公牛队可能也只有三到五秒的时间来执行最后一击。因此,论战略性意义,乔丹那次抢断的价值,决不在“最后一投”之下。
马龙在低位接到斯托克顿的传球,正要单打罗德曼,没想到,乔丹就在他身后不远处,并没有跑开。说时迟,那时快,只见乔丹悄无声息地溜到马龙身边,“啪”地一掌将球拍落。马龙摔倒在地,眼睁睁看着乔丹把球拿到手里,奔前场而去。
“卡尔(马龙)根本没看到我过来。”乔丹赛后说。球带过中线,还有超过15秒的时间。乔丹在三分线外拍着球,看着时间一秒一秒流走。爵士队坚持着主教练斯隆制订的防守策略,只派布莱恩·拉塞尔一人上前盯防乔丹。
“那一刻,开始变成我的时刻,”乔丹说,“当你进入那样的时刻,你知道它来了。周围的一切开始变慢,视野开始变得无比清晰,你开始阅读对方的防守意图。我看到了,我看到了那一时刻(的到来)。拉塞尔过来防我,而我好好利用了那一时刻。”
终场前9秒,乔丹开始启动,从右路突破,拉塞尔紧随其后。在罚球线上方弧顶处,乔丹突然一个变向急停,把球拉了回来,而拉塞尔回身不及,滑倒在地。乔丹面前顿时一片空旷,他从容地跳起,出手。
接下来,就是本文开头那一幕:球干脆利落地钻进篮筐,而乔丹保持着出手姿势立在球场上,十足的王者气派。计时器上只剩5.2秒,比分变成87比86,公牛队反超。
后来,乔丹在他的自传中,详细叙述了“最后一投”的情境和他本人的心理活动。1998年总决赛第六场的最后一投,一切我都记得清清楚楚,就好像电视画面用慢动作在我眼前播放一样。
我断下球,抬头看了看时间,然后带球到前场。我能看到场上每个人,并且记得他们分别站在什么位置。史蒂夫·科尔在底角,约翰·斯托克顿则盯着我,假装要过来协防;丹尼斯(罗德曼)在左边,禁区底部;斯科蒂(皮蓬)站在右翼。我可以听到周围的声响,但那就像沙沙响的白噪音。在那种时候,我分辨不出每一个声音分别是什么,但我可以判断出场上的每一个机会。
我打算走右路,因为我知道那样会有出手的机会。每一次当我必须进球的时候,我都会从右路走,除非对方防守犯错,在我左手边开了条通道让我走。当你向右运球时,防守球员要绕过你的身体才能碰到球。1997年总决赛第一场,我命中绝杀球,走的是左路,那是因为布莱恩·拉塞尔当时扑向他的左侧,造成他自己失去了平衡。1998年这次,我还是准备让自己往右边走,从球场的左侧开始启动。
我并不想变向急停,但想是这么想,到最后真正出手时,我是靠本能做完了那一系列动作。
场上的一切慢慢在变化,对我而言已足够慢,我能分辨出每一个细节。我察觉到拉塞尔又犯错了,这一次他再向前扑,我就知道该怎么做。
我向科尔那边走,斯托克顿不会再像1997年总决赛第六场那样丢下科尔不管,所以他只是假装扑向我,然后又回头防科尔。无论发生什么情况,我这次都没有传球的打算。我想,既然我把球断了下来,这就是由我来决定胜负的机会。就算对方五个人来防我,我也会自己投那球。讽刺的是,我当时走右路急停跳投有些困难,因为我已经有体力透支的趋势。正常情况下,我习惯有一点后仰,但那个球,我不想后仰,因为此前我每次跳投,球都有些偏短。
想想吧,我当时竟然有足够的时间来思考这么多,即便对我而言,这也有些不可思议。不过,当时就是这样,我没必要撒谎。